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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时代周刊》记者/李默风(综合报道) 对中国MP3厂商而言，德国汉诺威CeBIT展会之行将成为它们一段最黑暗的回忆。 德国当地时间2007年3月15日，因怀疑中国MP3厂商存在专利侵权行为，全球MP3专利管理公司——意大利Sisvel公司的人员，联合德国当地海关对中国参展商展位进行了突击检查。并以专利侵权为由，相继扣押了包括华旗、纽曼、迈乐数码、深圳超人和台积电在内的中国厂商的数码音频产品。尽管中国相关厂商极力解释自己已为产品交付了专利费，但截至3月20日，德国方面尚没有就归还被扣产品作出让步。 《IT时代周刊》了解到，中国厂商的辩解之所以无效，是因为它们缴费的途径是一些被专利所有者授权的代工工厂。但实际上，随着近年来监管难度的增加，专利所有者只认可那些公布在自己网站上的代工工厂和一些直接为其会员的厂商。与中国厂商合作的代工工厂，可能已经被撤消了授权资格。 “先前与代工工厂的合作虽然为国产MP3进入国际市场发挥了一定的作用，但也滋生了它们严重的苟安心理，德国汉诺威‘清场’事件的发生就是最有力的证明。”有分析人士一针见血地指出。 一直以来，我国音视频产业由于缺乏核心技术标准，相关企业长期受到国外标准化专利与技术组织的追杀。在刚刚过去的2006年，国内机顶盒产商就收到了欧洲组织发来的，关于向每台应用其标准的机顶盒索要2.5美元专利费的律师函。而在此之前，中国的碟机、音响和彩电等企业都因为音频领域专利费问题而陷入发展困境。本土MP3企业能否化解这场灾难，并找到彻底根治专利费顽疾的途径，将最终决定这个产业的生死。 狼真的来了 在历届国际大展中，中国数码MP3供应商均能获得来自欧美国家大笔订单的经验，国内MP3厂商对这次汉诺威CeBIT展倾以了极大的热情。 仅以华旗公司为例。其不惜花费巨资在主力1厅和2厅衔接位置租下200平方米的大块展位。而为了能够在第一时间内吸引欧洲厂商的目光，它还别出心裁地将一辆印有其主打品牌“爱国者”广告标识的超豪华迈凯轮F1赛车安放在展台中央，并把MP3、MP4产品摆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不曾料想，开展仅仅一个多小时后，这些主打产品就全被下了架。 据当时在场人员介绍，事发后华旗总裁冯军(冯军新闻,冯军说吧)曾在一个杂物堆放间里与Sisvel的工作人员进行了长达两个小时的交涉。一再向对方解释，华旗所有的数码音频产品都已经通过代工工厂向Sisvel支付了专利费用，但依然无济于事。无奈之下，华旗不得不用数码相机和移动存储产品填补了空余展位，而这与它当初决定参展的本意已经相距甚远。 “一切就像是早有预谋一般，没有解释的余地，他们的态度也是异常粗暴！”作为在这次专利费事件中损失最大的企业，深圳迈乐数码的一位负责人至今还难以抑制心中的怒气。 据悉，德国法院的执法人员不但扣押了深圳迈乐数码全部的产品，就连现场用于企业形象宣传的海报也被硬生生地从背板上撕了下来，公司因此被迫撤出了展览。而作为中国参展MP3企业中损失最小的纽曼，也分别有一款MP3和一款MP4产品被拿走。 不期而至的“狼”，让久为知识产权伤透脑筋的中国企业束手无策，之前人头攒动的展台瞬间变得门可罗雀。 “这还不算是最大的不幸。”纽曼总裁唐未德指出，真正对中国企业造成损失的不是产品被扣，也不是退出展览，而是隐藏在这一系列现象后面的企业形象的颠覆。他表示，长期以来外国人对中国生产的产品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甚至偏见地以为标有“中国”字样的产品不是盗版，就是劣质。CeBIT展是众多全球IT大展中的重头戏，在业界素有“新品风向标”之称，中国MP3供应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拆台，甚至是整个“清场”，其负面影响将难于估算。 一切皆是陷阱 在这场专利费纠纷中，被众多中国MP3供应商一再拿来为自己辩解的“代工工厂”很值得关注。为什么企业缴了专利费还要受罚？这其中的道理何在？ 《IT时代周刊》从国内多家MP3供应商那里得知：由于专利费按台数征收，而代工工厂公开的芯片采购等数据比销售环节更易掌握，因此，在过去几年中，专利机构纷纷把它们作为征收专利的源头。国内所有对外出口MP3产品的品牌商只要拿着订单到工厂出具缴费证明就可以在国际市场销售。国内这样的代工工厂数量最多时曾达到30多家。 然而，这种缴费方式很快就露出了弊端。首先是工厂为了吸引更多生意，经常为客户瞒报产品数量；其次是工厂常以制造型号向专利组织报缴专利费，而各品牌厂商却通过产品名称和型号在市场上出售自己的产品，致使专利组织无从监控；第三，这种专利费代缴授权方式严格来讲只是一个行业的“潜规则”，其操作十分混乱。为了尽可能地收取专利费，在去年的时候Sisvel公司曾在自己的官方网站重新公布了授权工厂和直接会员名单。 “但我们一点都不知情。”一位参展商愤慨地说，“中国的MP3产业已经成为国际市场上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Sisvel没有尽到告知义务。”据他透露，其实国内厂商一直以来都在努力与Sisvel进行直接接触，但却一直被对方“忽悠”。Sisvel规定所有中国MP3供应商必须与其在香港的公司面谈，并要求企业在指定账户一次性存入10~15万美元不等的专利使用保证金，许多厂商因为交不起这笔费用而不得不从别处购买它的认证。此次产品被扣的迈乐数码就表示：“公司早在2005年时就向Sisvel递交了相关资料，但至今还没有下文。” 值得玩味的是，Sisvel每年都会出现在各大展会现场，寻找涉嫌侵权的产品和公司，然后到海关申请查抄。而每当这时候，国内厂商只能任其宰割。 另一个现实的情况是，诞生于20年前的MP3专利并非为Sisvel单独所有，汤姆逊和AT&T(现已并入阿尔卡特-朗讯)等公司皆享有专利权。20年来，各方一直为MP3专利权交恶不断。最为典型的就是在今年2月份，微软与阿尔卡特-朗讯的对簿公堂(请见本刊第124期相关报道)，充分反映出MP3专利归属权的极度混乱。Sisvel公司又怎么能够这般趾高气扬地到处向MP3供应商们伸手要钱？ 目前，由于Sisvel所掌握的专利并没有在我国申请登记，它也只能对从中国销往欧洲的数码音频产品产生约束作用。但最近却有迹象表明，这家公司正不断加强直接认证力度，意图以全球打包方式向MP3企业倾销专利。 这无疑又是一个陷阱！ 是妥协还是突围 现在，有关问题摆在了所有中国MP3供应商的面前：面对Sisvel挥来的专利大棒，是妥协还是奋起突围？要妥协那就意味着承认自己侵权，并继续向Sisvel补交每台0.6美元的专利费；而要突围就必须要建立拥有自主产权的音频标准。从已知的情况看，以上两种答案似乎都有被选择的可能。 华旗公司的发言人在3月20日公开表示，该公司与Sisvel公司就“建立直线联系”事项达成合作意向。今后，华旗将不再通过代工工厂交纳MP3专利费。与此相反，纽曼等一些企业目前还以收费标准过高而拒绝与Sisvel公司深入接触。有观察者认为，Sisvel公司是MP3专利最主要的几个拥有者之一，相互信任度不够的国内厂商，或许会出于逃避其他组织的专利费追缴而投靠于其旗下。 同样是妥协，但信息产业部软件与集成电路促进中心知识产权专家陈磊认为，单方面的妥协不利于国内企业掌握更多的主动权。而即便是妥协，国内厂商也应该以“联合”的方式与专利所有者讨价还价。他解释说，只要产业链三方中的某一方通过交费获得专利许可，别的企业就无需再交。此外，联合起来后，企业不仅可以更好地判断专利是否需要交费，获得更低的价格，还能够通过专利池与外国企业实现交叉授权，甚至是反过来收取专利费。 “无论如何，要彻底解除外来专利大棒的威胁，国内MP3厂商只能投身到相关标准的建立中去。要么成为参与者，要么独担大任。”陈磊指出，其实，国家数年前就已经意识到数字音视频产业的严峻形势，并一直大力支持国内优秀企业对自主标准的建立工作。就在2007年1月4日，由广州广晟数码技术有限公司草拟的《多声道数字音频编解码技术规范》(DRA)被信息产业部正式批准为电子行业标准(SJ/T11368-2006)。 据专家介绍，多声道数字音频编解码技术具有压缩效率高、音质好和容错能力强的显著优点，可被广泛应用于数字电视、个人多媒体、IPTV及移动多媒体等领域。而广晟数码公司的技术负责人还表示，DRA无论是在技术还是价格上都比MP3有竞争优势。目前，其产业化条件已经相当成熟。 2007年3月20日，唐未德在接受一家网络媒体采访时指出，“CeBIT风波应该是件好事”，因为每个行业的成长都必须经历许许多多的困难。而无论怎样，中国企业在国际市场的崛起是任何力量都阻挡不了的。 至于“专利门”问题会如何得到终结，唐未德只耐人寻味地说了一句：时间，还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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