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认证扎根中国市场已经有十年的历史。十年间,IT人才培训发展一日千里,市场不乏真实需求。然而随着人才市场竞争的加剧,技术人才面临一定程度的饱和,恶劣的生存环境最终令培训产业打出一张“以假乱真”的王牌。
地下产业紧急启动,黑手操刀包装人才
只要有利益,就有各种非常手段存在的理由。考大学四六级、托福、GRE都有地下的枪手,如今IT培训也有了自己的地下产业。从最早的押题猜宝,到贩卖考试题库,现在的IT培训枪手甚至走上前台,以“满足人才就业”为名义的认证代考愈演愈烈。
在IT人才市场萧条的时候,“不用考试,马上获得国际认可的IT资格”、“高薪+求职+升迁+出国技术移民”等口号背后的经济利益实在难挡。IT考试枪手们三五成群,通过半公开的经纪人对外联系,替人代考代价不菲,生意红火。
“微软MCP证书最容易,1千元就搞定;MCAD要4000~5000,MCSA、MCSD最近行情又起来了,最少也要给6000。如果你想一下子把微软系认证全都搞定,我们这里提供打包服务,MCP、MCSE、MCDBA合在一起,7门功课3个认证外加证书升级不过8千元,最最实惠了。”
枪手代考的价目清单、服务种类多得经纪人在电话里都说不清,他也懒得说清--越是就业市场吃紧,地下IT考试产业越是热闹。临近2003年大学生毕业,今年IT行业就业形势紧张,培训代考行业已经到了一年中生意最好的时节。
有名的IT枪手和经纪人在网络上公开了自己的联络方式,写上一通天花乱坠的个人介绍和擅长考试科目,“过不了多久,电话、电子邮件、传真都会过来。”客户需要填写的内容有中英文的姓名、住址,考试的科目和联系方式。
记者采访的这位经纪人只是行业的中流,他原来也是一个枪手,考试赶场连轴转,“闭着眼睛挣钱。”后来考腻了,就开始做经纪人。他透露,从2003年春节以来生意就忙得不得了。“我身上有两个手机一个寻呼机,一天24小时开机,最忙的时候,座机和两个手机同时都有客户找我商量代考的事情。”
各种IT认证的代考费用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像微软的认证已经比较滥了,就业威力只是一般,“小小技术认证”不一定能够全部满足客户的需求,他们还在积极开发“高端产品”,如思科的网络架构认证,Oracle 8的数据库开发,还有一些其它流行的软件认证等。
培训代考产业相当懂得紧跟市场潮流,他们对市场反应很敏感。懂行人称,市场最需要的认证人才都可以通过“包装上市”。目前市场上Java编程人才紧缺,Sun公司认证的Java程序员证书要价达到6000~8000,最走俏的Oracle旗下的OCP Java技术认证喊价高达1.2万,而且还有价无市,“要找到专门的这方面的枪手代考才行,具体价格还要再面谈。”
利益面前心态不一“假面舞会”以假乱真
IT培训正在用自己以为妥当的方式批量制造认证人才,有的枪手开办了公司,居然敢打着“正规教育机构”的旗号,以“规范服务”取胜。
“我们这里考出来全都是真文凭,名字都是客户的名字,不核对照片,根本看不出来。”“考试一结束,我们就给你发短信。成绩出来通过,我们就通知你,告诉你证书电子号码,可以在官方网站上查询,一般纸质证书15~20天也可以送达。”“你只要懂一点IT,蒙过用人单位的人事部门问题不大。你到大公司面试前我们还提供一定的面试辅导。”
行业内因为“鱼龙混杂”,各种枪手派系林立,相互之间争抢生意的事情常有发生。有的枪手号称“先考试后付钱,不过考试不付账”,被同行斥为“坏规矩”。
记者在上海的部分高校采访到了一些在校的枪手,他们声称IT认证代考的做法只是商业,不应该“上纲上线”,提升到道德价值层面。“一方愿打,一方愿挨,讨价还价都是双方协商,两厢情愿的。”一个小有名气的枪手声辩道,“我没有妨碍到别人,我是在帮人家啊。”
经纪人透露,有的买家是新人,面对IT行业不得其门而入,有的客户已经在行业内站稳脚跟,还想进一步升职,拿高薪,可又没时间参加培训,就想到求助于地下枪手。“花上几千元钱,买一个IT认证,换换手气。你不主动找运气,说不定运气主动找你呢。”经纪人指点迷津道。
“你算算你自己去准备考试,耗费精力、金钱,耽搁上班和娱乐,你损失有多大?不如花点小钱,请人代考。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大家分道扬镳。”枪手这样说,“你拿到Pass,我继续联系下一个客户。就算走在马路上,我们也装作互不认识--我的客户这么多,本来我就记不清,哪管你张三李四啊。”枪手们认准一个死理:证书可以换钱,它就有市场。
证书是真的,人是假的;利益是实在的,IT技能却是虚幻的。虽然证书代考完善了地下产业与买家之间的平衡,但是却很难在用人单位那里找到好的回应。部分IT企业将证书舞弊泡沫斥为“IT培训的毒瘤”。上当受骗的企业与人才之间互不信任,好比一场假面舞会,撕下华美的认证面具,对面的舞伴竟然如此陌生。
王总裁是上海一家民营高科技公司的创始人,公司原来办在浙江老家,业务上规模以后,应投资者的建议迁册到了上海。融资有了,新的办公地点也装修好了,王总兴致勃勃与合伙人一起招聘人才,但是却被代考文凭迎面泼了一头冷水。
“来了个安徽某个大学化工系的博士生。因为专业不对口,一开始我们不想要。看着那个人一下子拿出4张IT认证,我们以为他满聪明,又是博士,就认可了他。IT行业内专业不对口现象很普遍,像我过去在欧洲留学也不是IT专业,不也一样干了吗?”
然而王总没想到花了高薪聘来的人才竟是一个“喇叭”--只会坐在办公室里指挥别人,技术从来不上手。天长日久,王总起了疑心,找人调查了一下,认证培训的假学历露出了狐狸尾巴。“我气得血压都升高。我对人事总监说,从今往后,拿IT认证的人你不要招进来,我一个都不想看见!”
比上述事例更具讽刺意味的是,由于证书人手一份,泛滥成灾,像微软、Oracle、Sun的业界大公司招聘人才一律都要看真才实学,自己公司的认证全都不认账。就算你手持MCSE、数据库开发的证书,也只能换来面试官的一声客套。稍有个应答不小心,还会暴露自身实力的不足。
“拿着MCSE证书还不如不拿,拿出来都现眼。微软自己招人都从来不看证书,你还信这个做什么?”一位在微软中国工作的朋友劝告记者说。
实力还是真功夫,IT认证神话不再
表面上,确实不少人前期购买了假文凭,先混进IT行业,然后依靠个人的聪明才智再次接受单位培训,然后通过跳槽获得升职空间,但是这种技巧仅仅限于.com时期IT人才紧缺的阶段。当这种的投机取巧发展成“集团作战”以后,不少准IT培训者暴露出浅薄的技术功底,其中吃亏的不仅有用人单位,还有受IT培训的个人和整个培训行业。
拿赴日本的软件外包项目来说,2000年是只要有人持有证书前来,不管什么证书,软件公司都要;2001年~2002年开始是针对名牌高校的毕业生,如持有专业证书,优先录取;2003年日本项目不仅对“准IT培训者”关上了大门,连经过正式IT培训的人也很难得。
“只有证书不做事,只会啃书本背答案不会实际解决问题。像软件外包项目,时间紧,压力大,一个人都要顶两个人用,哪有时间再来培训人?”赴日外包项目的业内人称,通常一个项目两个星期完成赚钱,拖到一个月勉强持平,再拖下去,就要赔钱了。“客户看了那些证书持有但水平不高的人很担心,连单子都给的少。”
IT技术认证有助于培养出符合市场要求的IT技术人才。但是,一旦IT认证与人才求职、单位用人直接挂钩,实用主义哲学盛行代表着IT培训市场发生了本质的变化。原本被视为挑战高薪“敲门砖”的IT认证逐渐退化为“入门级”的技术证书,人才市场对IT认证证书的盲从、迷信和神话正在渐渐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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